百元宴

骑驴看唱本

渡边君现位居高科区副课长己属副处了，是名牌大学回乡的专业人才，属官方培养重点。
记忆中他是在初中才转来与我同校的，后来高中三年我们同班。因都喜欢篮球和文学便多了一起的时间。
渡边君在早稻田大学毕业前，就积极报名毕业后支援家乡建设而分配回到这个海边小城的。按理他应该在某个国企或上市公司做一名高管毫无悬念。这件事一直让同学们无法理解。
我读完高中后去东京漂泊了几年未有结果。现老老实实在高科区某企业做个前台跑腿的，整理文本材料加接迎送请的杂事美名其曰：办公室主任。
因同属高科区，又有工作关系，又是老同学。我俩常接触下在原有感情上比一般同学加朋友要近一点。一来感情基础纯粹，二来渡边君做人低调也比较谦和，一直保持真诚待人的本分，未染官场陋习……
今天因月底最后一天，需将本企业报批文本原件与高科区材料盖章后一起向省某部门传送。原件还在某人手上，只能在下班后晚七点送来。
这时只有拿面子让这位“区领导同学”撑我场子，等原件到后请他大材小用做办公文员加班一回，帮我传送。
还好七点准时送来，七点半传送完毕，总算完成了我的一个大心事。
收拾完毕后，外边下起了毛毛细雨。我提出一起到楼下“梦水乡”炒二菜来二口，开玩笑给他加班的补偿，其实就是聊会儿。再说这时间各自回家吃晚饭也过了点，有口饭也是冷的。
因私下两人的旧交还行，渡边君也没客气。打开壁橱下的柜子，拉出一纸箱从中拿出一白瓷光瓶没标件的酒说：“这是我大学同学自家酿的酱酒，每年寄二箱……”
“是不是那个独生女的黔北妹子？”
“对！对！我以前跟你说过。现与老公一起帮她父亲经营酒坊，因为是真土法酿造生意很好。内部供应价60元一瓶很好喝……”
与黔北妹子的事，他以前是跟我说过，对方也是一才女，又是一独生女，但真感情难敌现实。渡边君家虽有一个姐姐，但只有他这一男孩。面对现实的生活，雪藏纯洁的感情是一种明智，只有冷静思考后的决定才不会造成以后带来双方的伤害……
（此处省去渡边君大学四年的生活记录）
渡边君现在的太太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也是名校毕业，在小城医疗界很有名气，属于梁柱式人才，工作比较忙，老是加班。有一男孩子，今年己十岁多上小学，平时都是爷爷奶奶接送。
己入深秋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我俩以前来过“梦水乡”小酒店，也算熟悉。老板自己烧菜，老板娘前台，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帮工老太太，干净利索帮忙上菜抹桌。可能因有小雨，不到一百平方的店内也就三小桌，或许客人己早早吃完离店。
我俩找了最里面的角落坐下，图个清静。点了这家小店的特色菜酸菜鱼，并告之老板娘辣点无所谓，我俩都能吃辣。又点一份地方特色的海鲜烩，就是将时节性的廉价贝类不分类一起用清水煮，整上一大份，绝对的下酒好菜。再点一份大蒜炒回锅肉和青菜烧卜页，加一碟干花米儿，也算二人五个菜，应够了。
一坐下老板娘就拿来二只二两的玻璃杯子送来花生米。打开酒后俩人没客气都倒得满满的。等这几个菜都上齐时，我们第一杯己干了。第二杯满上时，渡边君摇了摇瓶子说：“现开始慢慢喝，等下还是两人分。”
说到喝酒，国人都喜欢整出个高大上的酒文化。但喝酒又确实不是单单喝的是酒这物质，也不是让酒精刺激大脑神经产生兴奋这个要求。但可以让人放松，这是我对酒的浅识。
酒独饮是需要境界的，不是酒成瘾者就必是能享受孤独灵魂的思想者。我还是倾向于一边饮酒一边聊天的气氛，但超过三人就难聊。一大桌人别看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欢，那基本上是吹。有自吹自擂，也有吹捧别人的。所谓酒话不算数是指人多的情况下，酒桌上的话别当回事。
两人对饮是最好的交流机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让两个人对坐而饮的。一年中你可以与很多人并且很多次机会在一个桌上饮酒。想二个人碰一起时，到饭点而不各自回家想对饮两口的你身边有几人？
两人一聊就聊到学校的往事。我突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一直未解。就是渡边君回来后从未参加过同学聚会。刚开始都说他在公门内摆谱，但他为人又不是这性格。同学中有个什么事请他帮忙，只要招呼一声都会尽力而为。所以他不参加同学聚会一不是摆谱，二不是逢同学聚会时每次都忙。今儿两人在这种环境下聊天，我随口就问到这件疑惑之事。
外边小雨好像大了一点，渡边君透过大橱窗往街上看去，无人的大街地上雨水映着广告霓虹灯一闪一闪的。
我给他接过去一枝烟，并将两人的烟都点上。
“上个世纪的未期，父亲转业小城工作多年后终于买了一二手房，八十个平方，可算不小了。母亲将农村老家责任田留给大伯家种。就这样我和姐姐随母亲终于进城与父亲团圆，这才转学与你有缘同校。当年我上初二姐上高二。转校找的是父亲战友的哥哥，正好在这个学校当副校长，没费什么周折。至今都很感谢这位副校长一直存在心里。”
渡边君一边回忆一边开始向我讲起他家上世纪未的事。
“在农村，我和姐都是班上的尖子。虽然父亲一个礼拜或两个礼拜回去一趟，问我俩学习情况也只是应付式问问，从不需他担心学校内的情况。成绩也好，与同学相处也好，在老师和邻居们眼中都很优秀。”
“一转校后，不知是换了环境，还是因教育方式不同。只有语文还行，其它课程可以说一落千丈。上课不管你怎么注意力集中，总是不能理解老师讲的重点，特别代数与几何。英语老师讲语法更是云里雾里……”
“姐姐也是这样。没办法情况下姐姐礼拜天承多次回乡下找原有老师和同学帮助解题。”
“时不时班主任还要求带家长。母亲农村妇女，只有父亲去见老师。父亲感到很丢面子。回来脸色肯定不好。一家人就因我的原因都闷闷不乐。最难受的还是我自己。当时特自卑自己是不是因为农村的孩子就是不如城里同学？也鼓起勇气带着疑问的作业去办公室请教任课老师，虽然抽空也给你指出‘瓶颈’，仍然不能系统性明白。一次二次有勇气去问，再不懂就不可能去了，去，就感到说明自己是个愚木笨蛋！”
“前面不懂后面就无法接上，上课就无法集中精力听无法理解的课程。家庭作业也顺理成章无法独立完成……”
“后来还是父亲有位同事他家孩子比我大一岁在上初三。由他提醒了父亲。父亲当时很吃惊老师会用这种方式控制自己学生的成绩，而要挟送红包或有偿课外补课。但还是问明了一学期需要送多少钱。父亲这时才悟出被老师叫去交流时老师的一句话：我们不能因为有差生就反复在课堂上讲，这会浪费成绩好的学生在课堂上的授课时间……”
“后来我也观察，只要单课在前十名内的学生，一定会接受此课老师在课外的补课！他们不在课堂上讲全或讲细，就让你在课外才有补课的价值。只要补课的成绩会立即提高！……”
“就这样先试报了最差的英语，果然有了效果。后来该报的都报了。就语文老师也去客气了，他是班主任不然他会找你麻烦，让你坐在看不清黑板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父母亲俩人为了‘孝敬’老师，商量到最后是压缩一切家庭开支供两孩子上好学！为了我更好的学习环境，加上寒暑假的补习班一学期的费用就是父亲半年工资……”
“姐姐当年没能考上大学。父母亲还想让她复读一年继续考。姐没有再复读，估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家的条件不是富裕之家。如果条件好的话，姐一定可以考上的。”
“姐是我上大学的那年底春节结婚的。婚礼很简单，多因经济条件的限制。姐夫是父亲战友的儿子，父母亲没要一分钱彩礼，陪嫁也就给他俩包了一个红包，数目大概是姐的二年工资。当年她拿了工资都交给父母。他俩现在东京开一家五金店，孩子也在那儿上初中了。”
“所以当年毕业后选择回来也有父母在这儿的部分因素……”
“那时初二半途弃学的学生很多，都是成绩落后又被老师冷落的……”
这让我想到几个人：
田中是初二弃学后流浪到社会上的，后来因打架将对方致残判了五年……
小岛也是初三上学期弃学后出去打工，听说干什么公司发了财，东窗事发后其实是诈骗集团……
美子没上初三离校后在社会上混，后来嫁了个老头……
当年跟我和渡边君是高中同学的伊井君家庭困难，但很聪明，如考大学肯定没问题。上高二那年因某老师没孝敬好总是找他麻烦。只因一件小事他父亲又被老师叫到学校。老伊井当天没忍住，直接揭了对方老师的面具，并将前前后后事实告知校董。这让伊井君以后在校内环境就很尴尬了。没几天伊井君就自己离开学校。一年后才知他去省城姑父那儿学修车。现虽然自己回来后开了个汽车维修站，小日子过得也不错。但一谈起皆为他可惜……
这时我也想起每学期开学后母亲都会准备几个信封，将一个个“份子钱”悄悄送到几位主课的老师手上，这才能安心我不被刁难下安心学习……
我俩在无声中举起杯碰了一下，喝干后将瓶中平分干净。
渡边君又开始了回忆。
“直到我上大学后，家中才将黑白电视换了彩色的……”
“每次你们聚会肯定会请当年的老师。说真话真不想看见他们。虽说一日为师终生感恩，但心中总忘不了当年他们为了私利变相敲诈的小人之举和父母节衣缩食的困境，无法与传统中的师者形象联系到一起，干脆就不去带上面具与他们同席。一来自己不委屈自己说那些恭维的话，二来也不去因自己心中的‘狭隘’破坏了大家欢聚的美好气氛……”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中村君你家小孩上几年级？”
“哦！我家上小学五年级了。你家几年级？”我叹了一口气答道。
“四年级。现小学风气也不好，你家送不送红包？”
“为了孩子的自尊心不被老师推毁，只能随乡入俗了……”
“哈哈哈，我也送的。所以我更了解当年我父母的爱子之情和无奈之举……”
这时店里客人己走完。老板与老板娘及帮工老太太也开始吃晚饭了。老板提出一塑料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估是大麦烧足有四两……
“干杯！”
“好，干杯！”
我俩一饮而尽。
“老板娘，好多钱？”
“哦，一百块！你俩吃点饭吗？”
“饱了，不吃饭了。”我抽出一张百元交给老板娘“谢谢！菜烧得挺好！”
“谢谢光临，下次有空再来！”
外面雨己经停了。
我说送一下渡边君。渡边君挠了挠发边线开始向后的头发说：“老同学就别客气了！你向东，我向南，各自慢走就是了！”
我们一人推出一辆店门口的共享单车，相互摇了摇手各自消失在路的尽头……
                    辛丑正月下旬

眷恋家乡

自产佳酿分外香，旧日同窗话无尽。

眷恋家乡

酒不在多，尽兴则欢。